“明明白白我的心,渴望一份真感情,曾经为爱伤透了心,为什么甜蜜的梦容易醒。
曹髦有双瞎掉的眼睛,曹髦有颗恶*的心灵。”司马昭唱到这里,猛灌了一杯啤酒,对着KTV的大屏幕吼道:“曹髦,你这个各以蛋(洛阳方言:难缠的意思),为啥要说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这是要让我万代后世,后世万代不得翻身啊!都说我司马昭城府太深,在你面前,我就是个信球(洛阳方言:傻子,笨蛋的意思)。”
司马昭狠得咬牙切齿,比曹髦给他戴了一顶绿色的草帽还难受。他在心里说,曹髦,你给我等着。
身为司马懿的次子,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所扮演的角色只是父亲和哥哥司马师的小跟班。这个小跟班才存在感,仅仅是聊胜于无。我们所不知道的是,小跟班也有大梦想。
三国乱世之所以精彩,就是因为它给予了每个平凡人成为英雄的机会。包括你我,所有的人,司马昭愤愤地说。远的不说,蜀汉三兄弟,刘备是织鞋卖鞋的,关羽是看家护院的,肌肉猛男张飞是屠猪宰狗的。他们原本都是芸芸众生中的小人物,却因为时代的风云变化而大放异彩。
司马昭的老爹是三国的待机之王,熬死了好几波人,哥哥是曹魏的*国重臣,所以就算自己是个跟班,凭着如此显赫的家世背景,想要混出头,问题还是不大的。虽然说问题不大,但问题还是存在的。
论品德,魏明帝曹叡在位时,日常生活浮华奢靡,导致魏国上下刮起一股骄奢淫逸的不良风气,但司马昭同志却敢于犯上,直言不讳,提倡节约朴素,深受百姓好评。这个民意的基础,给了他以后的发展做了铺垫。
论战功,司马昭常年跟随老爹和哥哥出征,就算当不了领*大将,但每次上战场,他都冲在最前边,今天打东吴,明天揍蜀汉,功勋卓著,战斗力也是杠杠的,虽然功劳簿上是老爹和哥哥的名字,但他们吃肉还能不给司马昭一点汤喝?
那这样一个优秀的曹魏人才,还会存在什么问题呢?权力分割的问题。蛋糕就那么一块,谁都想吃,但真正能吃到的人只有一个。
那时候,儒家思想所倡导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老爹要吃蛋糕,儿子只能看着。你可以等他吃饱了,吃剩下了,或者等他死了,但你不能抢。
公元年,司马懿在司马昭的日夜祝福中死了。这位三国时期的旷世*才撒手人寰,带着未竟的雄心壮志告别了这个世界。父亲死了,那司马昭能吃蛋糕了吗?答案是不行,因为他还有一个哥哥,司马师。
俗话说长兄如父,司马师很快接过蛋糕,开始大快朵颐,尽管司马昭馋的哈喇子涂满了衣襟,但他知道,他还要等,就像等死老爹那样。当然,还有一句俗语,叫做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司马师和司马昭的心齐不齐,有待商榷,但对司马师本人来说,这块蛋糕却只能自己独享。
权力,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尽管没人能说明白它到底是什么,但大家对它却都有一种默契的共识,那就是,权力是沉重而自私的,而权力给予的实惠是在眼前摆着的。它让那些坚不可摧的情感在顷刻之间原形毕露,朋友、爱人、亲人,纷纷在权力面前分崩离析。
司马昭知道,只要哥哥司马师活着,司马昭就永无出头之日。他想做点什么,但还在犹豫什么。但还没等司马昭付诸行动,曹魏王朝此时的皇帝,魏帝曹芳就坐不住了。曹芳说:你们司马家世世代代都是给我们老曹家打工的,你司马师凭什么当我的家,做我的主?
于是曹芳决定,联合大臣,不日发动兵变,诛杀司马师。但很显然,小皇帝把兵变想简单了。曹芳以为兵变不是过家家,随便找两个人参与进来就能演好一出戏,就能玩一下午,甚至第二天还可以继续玩。
兵变是件大事,是要死人的。哪想到皇帝曹芳还没有动手,司马师先行动了。司马师不是他爹司马懿,能人则忍,不能忍也要忍。司马师说,你要对付我?你想杀掉我?那你这个皇帝就别干了。
雷厉风行的司马师人狠话不多,直接把魏帝曹芳给废黜了。这位心怀大业的帝王一声不响,黯然退出了历史舞台。皇位空了出来,按照剧本,那么就该司马师改天换日,登基为帝了。而这个司马师和他老爹司马懿一样,谨慎的基因没有变异,一个人处在一个阶段权力的顶峰时,他已经不会再向上看,而是望向四周。想要再前进,只有取而代之,代替曹魏家族,成为天下的王。
天时,地利、人和。都齐了。*国大权早已被司马师尽数掌握,曹氏亲贵也早就在一场场权力的争夺中被屠戮殆尽。蜀汉危急,东吴式微。此时此刻,已经再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司马师的脚步。但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司马师停在了这一步。
他废黜曹芳,然后立了高贵乡公曹髦当了新皇帝。接着工作,接着上班,接着朝九晚五的做个打工人,甚至,比以往更卖力了。这是出人意料的一步,也是司马师棋高一着的一步。
多年以前,他的父亲司马懿曾经发动的那场高平陵之变,让曹氏亲贵近皆受戮,朝*大权尽被司马懿一人所掌。皇帝曹芳年幼,百官拜服,正是父亲即位称帝的好时机。本该踩油门的司马懿却踩了刹车,再也不肯向前一步。那时节,年幼的司马师曾经追问父亲原因。
司马懿只是笑笑,说,月满则盈,水满则溢。而现在,他做出了和父亲一样的举动。在日思夜想,唾手可得的皇位面前,他选择了收手,老爹的话言犹在耳。现在,轮到司马昭疑惑了。
他实在想不通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到底是在做什么?我们司马家族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替曹魏王朝打工,呕心沥血,卧薪尝胆,为的不就是这一天吗?白给的皇位,咋说不要就不要了?司马师同样没有告诉他答案。
公元年,司马昭终于把司马师也熬死了。司马师死于眼结膜炎,一管红霉素眼药水就搞定的病,居然就要了命,跟谁说理去。这一年,曹魏国内民生趋于稳定发展,四海内外也无较大战事,用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来形容,并不算太过分。
这一年对绝大部分人来说都是稀松平常的一年。但对司马昭来说,这却是值得大书特书的一年。让自己十分惧怕的父亲司马懿已经仙逝多年,而让自己捉摸不透的哥哥司马师现在也跟了过去。那块让人垂涎三尺的蛋糕现在端端正正的摆在了餐桌之上,享用他的人,终于轮到自己了。
山不转水转,权倾朝野的人终于转到了司马昭这儿。但这块权力的蛋糕司马昭没等吃两口,国内就出事儿。曹魏的征东大将*诸葛诞不服司马氏擅权,起兵造反了。和诸葛家纠缠不清,也是司马家的宿命。
司马懿曾经在北方平原和诸葛亮斗智斗勇,这个在罗贯中的笔下着墨颇丰,司马师曾经和诸葛恪打得冤家夫妇一般,而现在,司马昭这哥们儿又和诸葛诞杠上了。一样的是,他们分别代表了一个香火不熄,传承至今的家族,而不一样的是,从始至终,司马家都在曹魏*权里打工,而诸葛世家的人,却往往有着不同的志向。
诸葛亮是蜀国丞相,诸葛恪是吴国太傅,诸葛诞是魏国刺史。虽然都是诸葛家的人,而分别给不同的公司打工,为了讨生活,都不容易啊。
听说诸葛诞造反了,司马昭很头痛。坊间谣传,这年头姓诸葛的都不太好惹,不仅能打仗,而且兼职中路法师,都很尔蛋(洛阳方言:厉害的意思)。司马昭有点慌,自己刚刚当上权臣,想要树立威信,就必须修理眼前的敌人。打赢了理所应当,因为他代表的是官方,要是打输了,自己堂堂曹魏柱国,面子往哪儿搁?但很显然,司马昭多虑了。几场打下来,这个外强中干的诸葛诞全然不是自己的对手,没过多久就全*覆没了。
打了胜仗,司马昭第一时间就跑回许昌,打算找皇帝要封赏。皇帝曹髦一个头两个大,心想,你都权倾朝野了,就差皇位不是你的,你还想要什么封赏?结果一幕非常滑稽的剧情就出现了。司马昭各种暗示,希望皇帝可以封赏一下自己,给自己点排面。皇帝迫于无奈,只好对司马昭大肆封赏,今天封王,明天拜相,后天成堆成堆的送礼。
但司马昭同志为了展示出自己的高风亮节,对皇帝的赏赐却又义正言辞的一概拒绝,一样也不要。这回总算明白了,司马昭同志是在给自己刷好评。于是,一个非常不情愿封赏臣子的皇帝十分热情且近乎哀求的请求司马昭收下自己的封赏。而一个十分想要接受封赏,贪婪无度的权臣却一身正气,两袖清风的拒绝了皇帝的好意。
皇帝曹髦愤怒了,你这不是拿我当信球(洛阳方言:傻子的意思)玩吗?于是,一句千古名言在皇帝的嘴里脱口而出:司马昭之心,路人所知也。
你司马昭想干什么,想做什么,谁还不知道啊?你不就是想取我而代之,然后自己当皇帝吗?有必要搞这套欲迎还拒的把戏吗?大街上随便拽个路人采访,都知道你心里咋想的。
被辱的皇帝曹髦,还是有一点血性的,你要权要钱也就罢了,羞辱我就过分了。这位皇帝决定,反抗司马昭,拼死一战。他穿上战甲,拿起武器,带了几个随从冲出宫殿,然后死在了效忠司马昭的士兵的刀剑之下。
那一夜,魏都许昌倾盆暴雨。是的,他是一个傀儡皇帝,一个没有兵权也没有任何*治势力的皇帝。在他决定要和司马昭正面对抗时,他就明白自己最终的结局只能是死亡。但他毅然决然的选择了仗剑而起,选择了用一种无比激烈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中国历史五千年,一共诞生了多位皇帝,曹髦这位帅哥在这群皇帝里罕为人知,连号也排不上。但他这个仗剑而立的动作确实帅过一种帝王。他用他的生命践行了帝王的尊严,他是大魏真正的天子。
皇帝曹髦死了,皇位再度空缺。按理说,司马昭这回总能当皇帝了吧?你司马昭不是心心念念,垂涎皇位多时了吗?连皇帝你都敢杀,现在还有什么能阻拦你?但历史却再一次地上演了例外。
司马昭也停在了这一步,他没有登基,没有称帝,而是再一次拥立了曹家的曹璜当了皇帝。然后司马昭继续开始了他权臣的生活,按时打卡上班,勤勤恳恳的工作,甚至一度工作业绩非常亮眼,把魏国的老对手蜀国都给灭了。
甚至把蜀国的老大刘禅都请到了洛阳,好吃好喝招待,这样的操作是不是很司马昭啊。那天刘禅酒足饭饱,嘴贱的司马昭问他:“颇思蜀否?”刘禅说:“此间乐,不思蜀。”司马昭听了不由忘乎所以哈哈大笑,他笑自己,也笑自己扶植的皇帝刘璜,更笑这个傻不拉几的蜀汉皇帝刘禅,结果,一口气没上来,找爹爹和哥哥去了。
终其一生,追求权力顶峰,最终停在了和父亲、哥哥一样的位置。也许,这才是司马父子们共同的宿命。那带血的皇位唾手可得,近在咫尺,但却又相隔万里,遥遥无期。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随着健忘的历史的脚步,司马昭这个人已经越来越模糊,而这个成语却紧跟时代的节奏,明快而时尚起来。